第(1/3)页 类似的场景,在南城一些相关的衙门和宅邸里悄然上演。 一股莫名的紧张感,开始在部分中下层官吏和与他们利益勾连的势力中弥漫开来。 苏夜和他那个看似可笑的陈情箱,仿佛成了一颗不知何时会炸响的雷。 二皇子府邸,书房内灯火通明。 一名心腹幕僚正向赵元启禀报南城的最新动向,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: “殿下,南城那边传来消息,苏夜的‘陈情箱’竟然真的收到了匿名举报。” “而且据此连续破获了几起旧案,如今南城底层竟隐隐有称其为‘苏青天’的势头。” “那些百姓何时如此大胆了?” 赵元启正拈着一枚白玉棋子,对着棋盘沉吟,听到这些话,头也不抬,只是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: “百姓?大胆?” 他放下棋子,抬起眼,目光平静却锐利地看着幕僚: “你觉得,那些被欺压了数年不敢吭声的泥腿子,在苏夜挂出箱子没几天,就突然有了勇气?” “相信一个初来乍到的边州捕快,并且还去投什么匿名举报?” 幕僚一怔,随即反应过来,脸上露出惊色: “殿下的意思是……那些所谓的‘匿名信’,是苏夜自己……” 赵元启淡淡道,语气里带着一丝欣赏,也有一丝冷意。 “双簧戏罢了。先抛出‘陈情箱’这个由头,再自己派人‘投递’早已查实的案件线索,最后‘顺理成章’地出手查办。” “既彰显了他‘倾听民意’、‘依法办事’的姿态,又快速有效地打击了目标,还能顺势收拢一波底层人心。” “一举数得,手段倒是不笨。” 苏夜的手段算不上多么高明,但很巧妙。 很多人都会被他蒙骗,以为他的那个什么匿名举报真的成功了。 但只要仔细想一想,就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。 是,没错,老百姓们是有很多冤屈,很想找人伸冤。 但那么多年来,官员们官官相护,中饱私囊,与帮派分子互相勾结,早就是蛇鼠一窝。 老百姓们,深渊反而还会非但没办法伸冤,反而还会遭到更多的欺压。 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日积月累下来。 人们早就对官员失去了信心。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就开始相信苏夜? 所以说,只要你从根本上开始反推,就能发现这些事情的各种不对劲。 就能想到,那些都是苏夜故意安排的小伎俩。 幕僚原来没有想到,但是经过二皇子点播,顿时吃了一惊: “如此说来,后来那个诬告案,莫非也是……” “自然。”赵元启肯定道,“抓了真的,也得‘平反’假的,还要‘严惩’诬告者。” “这一套下来,‘公正严明’、‘不偏不倚’的形象不就立起来了?” “连‘诬告反坐’的警告都顺便传递出去了,既堵了那些想借此生事之人的口,也给他后续可能继续‘制造’举报留下了空间和威慑。” “这位‘血捕修罗’,看着行事莽撞狠辣,内里的算计,可不简单呐。” 幕僚倒吸一口凉气: “此人……竟有如此心机!看来绝非莽夫,实乃奸猾之徒!以往倒是小觑他了。” “小觑?”赵元启轻笑一声,指尖摩挲着棋子。” “能被我那父皇看中,并且放在南城,怎会是莽夫?” “可惜……聪明是聪明,却为我所用!” “如今他借着父皇那点若有若无的默许,在南城搅风搅雨,看似胡来,实则每一步都在试探,在立威,在织网。” “再让他这么‘聪明’下去,恐怕就不是一把好用的刀,而是一个难以控制的变数了。” 二皇子微微眯起眼睛,眺望着南城治安司的方向。 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。 “他这次搞出的事情虽然只是个苗头。” “可一旦匿名举报这把火烧起来,只怕整个京城……整个大虞都会被点燃!” “到时候,他就会得罪所有人!” “他难道真的不怕死吗?” …… 八皇子府邸内。 赵瑞将手中关于南城近况的密报重重摔在桌上,脸色阴沉。 “这个苏夜!上次在衙门敷衍本王,装傻充愣。” “如今倒好,借着父皇一句话,真在南城当起‘青天’来了!又是当街抓人,又是夜闯娼馆,闹得鸡飞狗跳!” “如此猖狂,眼里可还有半点规矩?” 一旁的心腹幕僚,是个留着山羊胡中年文士,躬身道: “殿下息怒。” “这苏夜行事确实乖张,仗着陛下那句没落实处的口谕,拿着鸡毛当令箭,四处树敌。长此以往,恐生乱子。” “乱子?”赵瑞冷哼一声,“他现在就是在制造乱子!本王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!” 幕僚眼珠一转,低声道: “殿下,此子固然可恶,但其身份眼下有些特殊。” “毕竟是陛下亲自调入京城,安置在南城的。前次朝会,陛下那态度……虽未明言庇护,但也未加斥责。” “此时若我们直接出手教训,难免落人口实,万一触怒圣心,得不偿失。” 赵瑞烦躁地踱了两步: “难道就任由他这般胡闹下去?看他这架势,是真要把南城翻个底朝天!” “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,若真被他扯出萝卜带出泥,牵连开来……” “殿下,”幕僚微微一笑,语气从容,“谁说……一定要我们亲自动手呢?” 赵瑞脚步一顿,看向幕僚:“哦?你有何计?” “如今恨这苏夜、惧这苏夜的人,南城乃至京城,可不在少数。”幕僚捋着胡须,慢条斯理道。 “漕帮吃了亏,私盐利益受损的各方心中不满,被他那‘匿名箱’吓到的宵小之辈更是惶惶不可终日。” “这些人里,总有胆子大的,或者被逼急了的。我们何须脏了自己的手?” “只需稍加引导,甚至只需静观其变,自然会有‘热心人’去试试这位苏大人的成色,给他制造些……不大不小的麻烦。” 赵瑞目光闪动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 “殿下若信得过,此事便交由属下稍作安排。”幕僚自信一笑。 “定让这苏夜知道,京城不是东州边陲,不是光靠一股狠劲就能横行的地方。也让他明白,有些线,碰不得。” 赵瑞脸上的阴霾散去些许,露出笑容: “好!此事便交由先生。记住,要干净,要巧妙。本王……等着听‘好消息’。” “必不负殿下所托。”幕僚躬身退下。 …… 南城治安司,值房。 刘正雄拿着一叠新收上来的陈情条子,眉头紧紧皱起,语气里带着无奈和焦躁: “大人,您看……这几日倒是真有人往里投东西了,可都是些什么玩意儿?” “东家丢了一只鸡怀疑是西家偷的,南街两口子打架砸了碗,北巷孩子顽皮打破了邻居水缸……” “净是这些鸡毛蒜皮、家长里短的破事!” “真正涉及帮派横行、欺压良善的大案,一个没有!咱们弄这箱子,难道就为了管这些?” 苏夜正在看一份简单的街面巡守记录,听到这些话头也没抬,淡淡道: “怎么,嫌事小?” 刘正雄把条子往桌上轻轻一放: “不是嫌事小,大人。是觉得……没啥用啊!” “咱们费这么大力气,又是抓王屠户又是端春宵阁,不就是为了立威,为了让那些真正有冤屈的人敢说话吗?” “可现在倒好,敢说话的说的都是这些……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事。那些真正该收拾的混蛋,还是一个没露头。” 苏夜放下记录,看向刘正雄: “老刘,你觉得,丢了一只鸡对咱们来说自然不值一提。” “但对那些普通老百姓来说,可能就是唯一家产没了。” “你现在还觉得是小事吗?” 刘正雄一愣,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来。 苏夜语气平和解释道: “咱们眼里的小事,可能就是别人天大的事。” “设立‘陈情箱’,说‘凡有冤屈不法皆可报’,不是只针对帮派大案。” “若是只接大案,不管小情,那和以前那些遇事推诿、只挑肥肉下口的衙门,有什么区别?百姓还会信你吗?” 他拿起一张条子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某处邻里因几寸宅基地争执不下。 “有人举报,说明他们开始试着相信这个衙门能主持点公道,哪怕是最微小的公道。” “这份信任,才是眼下最要紧的。” “大事的信任,是靠一桩桩小事积累起来的。连只鸡的官司都断不清楚,谁信你能断人命案?” 刘正雄若有所思,但还是有些不甘: “那……咱们就整天处理这些?那些藏在暗处的大鱼……” “大鱼自然会动,或早或晚。”苏夜打断他,“但前提是,咱们把这潭水看得更清楚,把网织得更密。” “处理这些‘小事’,就是看清这潭水底下每块石头、每根水草的过程。” “也是让咱们的人,熟悉街面、熟悉人情、锻炼眼力的过程。” 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看着院子里正在操练的捕快们。 “光靠咱们自己投信、自己办案,不是长久之计,也容易留下破绽。” “现在有人开始真投了,哪怕是小事,也是好的开端。耐心点。” 刘正雄叹了口气,承认苏夜说得有理,但心里那点急于求成的焦躁还没完全散去: “那接下来……” “接下来,”苏夜转过身,“这些鸡毛蒜皮的条子,你带着尤朗,一起去查,去办。” 刘正雄又是一愣: “我?和尤朗?查这些?” 苏夜看着他不禁一笑。 第(1/3)页